第三集 图穷匕见-《华夏真相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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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光连连摇首道:大难,大难。虽然,太子自审门下客,可用者尚有几人?若有,可使就此相见,待田光请为殿下相之。
太子丹闻说,又惊又喜。乃悉召夏扶、宋意、秦舞阳数人至前,使与田光相见。
田光将此三人俱都相过,又一一问其姓名,乃请众人退出。
太子丹:先生观此三人如何?
田光:老朽不才,窃观太子诸客,俱无可用者。
太子丹:先生何所据而言?
田光:夏扶血勇之人,怒则面赤;宋意脉勇之人,怒则面青;秦舞阳骨勇之人,怒则面白。怒形于面,而使人觉之,何以济事?
太子丹:则荆轲如何?
田光:臣所说荆卿者,实乃神勇之人,喜怒不形,似为胜之。
太子丹大喜,便在内堂设宴相待。席间相求,必请荆轲来府中相见,田光然诺。
稍时席散,太子亲送至门首,命以自己车驾送归,并听先生驱使,田光复又逊谢。
田光将欲登车,太子低声相嘱:席间所言,乃国之大事,先生万勿泄于他人!
田光笑道:敬诺。太子即使不言,老朽亦知其要。
来日一早,田光便乘太子銮舆,来见荆轲。日光斜照,蓬门蔽户,家徒四壁。
荆轲:老叟何来?
田光:从来处来。
荆轲:此是从何处借来怒马轩车,到我舍下显摆?
田光:燕太子丹欲募刺秦勇士,我已将贤弟举荐于太子矣。子将一举成名,可喜可贺!
荆轲盯视田光片刻,说道:是你自己活得不耐烦,却将我先送上祭坛。此去九死一生,有何可喜,复有何可贺?
田光:如此说来,贤弟是不敢去矣。我这便回复太子,使其另请高明可矣!
荆轲:且慢。是谁说我不敢去者?人活一世,草木一秋,壮士何惧一死?
田光见其应允,长叹一声:贤弟豪气,千古少见,喜我所托得人。
荆轲:既曰喜得其人,老兄又何必长叹?
田光:所喜者,终不负太子所托;所叹者,被人所疑,不得不死也。
荆轲:此话怎讲?
田光:某闻长者之行,不可使人疑之;昨日临行,太子告光,勿泄此事。此是疑我口风不严,恐坏其大事也。夫为壮行,而使人疑之,非副我节侠之谓。
荆轲:老兄意欲何为?
田光:愿足下乘此车马,急往宫中去见太子。便言田光已死,明我不泄其谋之志。
说罢此言,忽退后数步,毅然拔剑自刎,仆伏倒地而死。
荆轲托人将田光送回庐舍掩埋,毫不回顾,便乘门外车马,进城来见太子丹。
太子闻而大喜,接出府外,携手入内,以上宾之礼相待。
荆轲见礼已毕,平静告诉太子:某既受故友所托,必忠太子之事,请勿怀疑。
太子:卿乃豪侠之士,向来一言九鼎,燕丹岂有怀疑!未知田老先生,何不与卿同来?
荆轲:我友田光,为兑现守密之诺,已自杀而死矣。
太子丹闻而大惊,向城东方向再拜跪行,痛哭流涕道:是我杀先生也。嘱以勿泄,是欲使大事成功,并无他意。田公以死践之,岂我初衷耶!
荆轲旁观,沉默不语。
太子丹哭罢,起身拭泪,延请荆轲登堂上坐,自己跪施大礼,以头叩地,慷慨陈辞:
田公不弃,荐公于我,此天哀燕国,不弃宗社。秦王贪利,欲壑难填,不占尽天下,野心难足。前虏韩王,占领其土;又南攻楚,北破赵国,兵势无二。王翦率数十万军抵达燕境,李信出兵太原、云中。赵国既已臣服,仅余代地一隅,祸将及我。燕国弱小,多被战争所困,虽举全国之力,亦不能御秦。诸侯畏服,再无敢提倡合纵者,如此奈何!
荆轲:太子但有所命,荆轲无有不从。
燕丹:窃有拙策,欲得天下勇士,使往秦国,以重利诱之。秦王贪婪,必允我请。卿果能似曹沫当年柯地之盟时,劫齐桓公一般挟持秦王,逼其归还各国土地,则善之善者;如不能行,则趁势杀之。彼国大将在外,皆都独揽兵权;而国内无主,则必相猜疑溃散。我山东六国,便可趁此再行合纵,必败秦国。此小可之愿,希卿思之。
荆轲闻罢,思索良久,缓言答道:此国家大事,小可才能低劣,恐不能胜任。
太子丹闻言下泪,以头叩地,坚请道:卿若推托,不但燕国不保,且田光亦徒枉死矣!
荆轲闻此无奈,只得点头应诺。太子转悲为喜,当即尊奉荆轲为上卿,住进上等馆舍,命十名厮仆精心伺候。且每天亲自前去问候,供以丰盛宴席,备办奇珍异宝。
旬日之内,太子丹绝口不提入秦之事,又不时进献车马美女,任由荆轲随心所欲。
半个月后,太子丹见荆轲并无行动之意,由是亲来馆舍拜见,婉言相激:今闻秦军早晚将渡易水,小王虽欲长久侍奉先生,又岂能得乎?
荆轲不悦,于是答道:在下计议已定,即使太子不言,亦欲请行。惟缺凭信之物,难以接近秦王。今闻秦王悬赏千金,封万户侯,以购取樊於期将军首级。若能得其首级,及燕国督亢地图以献,则秦王必然大喜召见,我可即报答太子矣。
太子闻罢,颇为难道:樊将军是因走投无路,而来归附燕国。我何忍为报仇,以伤可敬长者投附之心哉?望先生另谋良策,退而求其次者,不亦可乎!
太子言罢,泪水双流。
荆轲佯作筹思:既是如此,待某另处。
太子再拜称谢,施礼辞去。
荆轲便离馆舍,私来会见樊於期道:我闻秦王对待将军,刻毒透顶。父母同族,都被杀死,或没入宫中为奴。今又以千金赏、万户封,索购买将军首级。公将如何?
樊於期仰天长叹,泪流满面道:我每思至此,常恨入骨髓,只彷徨无计也。
荆轲:某有一计,既可解除燕国忧患,又可报将军深仇,如何?
樊於期:请道其详?
荆轲:若得将军首级以献,秦王定必悦而见我。则某借上殿呈献首级之机,左手掳其袖,右匕刺其胸。如此将军之仇得报,燕国之耻可消。未知将军肯否?
樊於期脱袖露膊,扼腕近前:此我日夜切齿捶胸恨者。今得闻教,幸也!
于是伏剑自杀,倒地身亡。
太子闻说,驱车而至,伏尸大哭,悲伤至甚。事已至此,不能挽回,于是收拾樊於期首级,置于匣中,交付荆轲。然后问道:今可赴秦乎?
荆轲:昔专诸刺僚,公子光赐以鱼肠之剑。秦廷守卫,远愈吴王僚十倍。敢请利刃!
太子丹允诺,越数日,寻得赵国徐夫人匕首,以百金购之,命工匠淬以剧毒。以死囚试之,血湿衣褛,无不立毙。于是命人整理行装,即遣荆轲上路,使秦武阳为副。
又过数日,仆从来报,荆轲仍旧留于馆驿,并未启行。
太子疑之,由是亲来催请:其事急矣!先生若不愿动身,请先遣秦武阳前往可也。
荆轲闻言大怒,呵斥道:今行此奇险之事,去而不能复返者,无用之辈耶!今只凭一把匕首,进入不可意料强暴之国,其事之难,不问可知。某之所以停留不行者,是欲待故友同行,以为臂助也。既太子嫌迟,又疑我惧死不行,臣请辞别可矣!
于是怀忿出发。太子未知其言真伪,只得佯作未闻,乃率一众门客宾朋,皆着白衣,头号戴白帽,前往送行。行到易水之畔,祭过路神,就要上路。
高渐离击筑,荆轲和其节拍高歌,喉中发出变徵之音,众宾客闻而泣下。
荆轲唱道: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!
唱至末节,转为羽声,天空中风云为之变色。众宾客皆都瞪目悲和,个个怒发冲冠。荆轲歌罢,则率秦舞阳登车离去,始终不曾回顾一眼。
荆、秦二人到达咸阳,寻找馆驿住下。荆轲先赍持价值千金重礼,优赠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,请其代为通融,要求拜见秦王。
蒙嘉得其重贿,乃向秦王进言:今燕王深惧大王威势,不敢出兵抗拒,愿举国以为大王臣民,尊我主为天子。并愿为秦国郡县,贡纳赋税,只求守其宗庙而已。因不敢自来面陈,谨遣使者二人,以反贼樊於期首级、督亢地图以献。燕使在外求见,惟听大王吩咐。
秦王闻言大悦,乃具朝服,安排九宾大礼,命在咸阳宫接见燕国使者。
荆轲闻说准予接见,暗道:侥幸,是天不灭燕国也!
遂亲捧樊於期头颅之盒,命秦武阳捧地图之匣随后,次序进宫。
到至殿前阶下,秦武阳见秦宫卫士威势赫赫,不由脸色大变,两股战战,十分害怕。
殿下秦国群臣及武士见其形状,皆感奇怪。
二人进殿叩拜秦王,秦舞阳已近瘫倒,便连秦王也感惊异,面露疑问之色。
荆轲回过头来,对秦武阳笑了一笑,乃向秦王谢罪道:此北方蛮夷之人,平生未见天子之威,故此害怕。望大王原谅休怪,下国外臣则深感天恩。
秦王闻他说得谦卑,甚觉得意,乃对荆轲说道:既如此,寡人不怪。卿即胆大,且对答得体,便请平身,将其所持地图献上,以供孤家观览!
荆轲闻言大喜,便从秦舞阳手中拿过地图,并首级盒子一起举过头顶,移步升阶上前,到至龙书案前,捧送给秦王,面不改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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