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走在前列的,是个身穿鸦青色布衣的老者,他的鸦发里掺杂有些许白发,眼角也带着岁月的痕迹,但一身气度渊雅,整个人带着一种通透深渊的意境。 令人见之忘俗。 他淡笑道:“你不该过来给我送行。” 另一个老者穿着暗紫色锦袍,气质没有他这么出众。 听到陆钦的话,紫衣老者微微摇头叹息,“你被逼致仕,此去江南,也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期。” 说到这里,紫衣老者话音微顿。 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顺。 他这好友今年刚过六十大寿,身体又不是很好,此一去……谁能说得上来会出现什么变故呢。 紫衣老者将刚刚的话补完,“他们不敢来,担心政见之争会影响仕途,我终日在翰林院里编修书籍不问朝政,仕途早就走到了尽头,没什么不敢的。” 陆钦摇头微笑,“不是他们不敢,是我不愿他们前来送行。” 紫衣老者长叹,“你啊你——” “江南乃文教兴盛之地,你孑然一身,若是在那里待得无聊,不若进书院当个教书匠。” “一介阁老进书院当教书匠,我想没有哪个书院会不乐意。” 陆钦有些心动,但想了想,还是轻叹一声,“罢了。” “为何?”紫衣老者有些急了,“那些人把你逼走朝堂还不够吗?你当个教书匠教个学生,有谁敢反对。陛下一直念着你,他若是知道那些人逼你至此,定然也会生气的。” 洛水之畔的晚风有些喧嚣,陆钦宽大的袖袍翻飞,整个人有种羽化登仙之感。 他微叹口气,“和他们无关,是我自己怕把良才美玉教坏。子慎,我的思想和抱负都太过沉重超前,朝堂容不下我这种思想抱负。” 说这话时,他语气平和,没有任何的激愤与恼怒。 字子慎的翰林学士沈唯,却自心底升起一股不平和悲愤来。 三十多年前,那个在金銮殿上对答自如、意气风发的状元郎,已经被一次次的失望和贬谪诘难,打磨成如今这般光华内敛、气度温和的模样。 这朝堂! 这世道! 陆钦又一笑,宽慰好友,“现在的我有些累了,回到老家先好好休息一段时日,到时再另做打算吧。” 他抬眸眺望码头方向,“时间已不早,我该上船了,子慎你也该打道回府。” “好,你定要好好保重身体。” “我知晓了,不必担忧我。” 怎么不担忧呢? 他这好友孑然一身,这一次回老家,只有两名老仆和十几箱书籍相伴,此外再无他物。 朝堂上那些政敌,一次次攻击他的政见,一次次攻击他所做下的决策,唯独无法攻击他的为人。 这是一位,连敌对者都不得不称颂人品的君子。 第(3/3)页